第27章 第 27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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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姜知意睁开眼睛时,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、充满痛苦的梦。m.yimiwenxue.com


     梦里的委屈苦恼还没有散尽,鼻子里闻到了马匹和青草的气味,这气味那么熟悉亲切,是父亲和哥哥的气味,沙场上的男人总是离不开马,总会在深夜几次起床,亲手喂自己心爱的战马吃草料。


     姜知意动了动,手指摸到了箭袖利落的袖口,上战场的人习惯穿这种方便行动的衣服,哥哥也是。晕倒之前的记忆慢慢流进疲累过度的大脑,姜知意抓着衣袖,轻轻摇了摇。


     “哥。”


     软软的唤声夹在马蹄声中,那么低那么弱,姜云沧却一下子听见了,猛地勒住了马。


     “哥,咱们现在在哪儿?”意识还有点不清醒,姜知意晕晕地问着。


     “意意。”她听见姜云沧低哑地唤她,他轻轻抚着她的脸,又去试探额头的温度,“你醒了,你终于醒了。”


     他手上有很多茧子,虎口处,指根处,甚至掌心也有一层薄茧,他轻抚脸颊的时候,惹得她有点痒,姜知意躲了下没躲过,笑了起来:“手拿开呀,好痒。”


     大手在额头上停顿片刻,拿开了,姜云沧无奈地叹气:“你呀。”


     他想她根本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,睁开眼睛还能对他笑。也幸亏她还是个孩子,孩子们的苦痛都不很长久,他好好哄哄,总能让她忘掉那该死的两年。


     姜云沧揉了揉妹妹的头发:“你晕倒了,我带你去找大夫。”


     姜知意靠在他肩头,今夜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回到记忆。沈浮拿着落子汤,沈浮逼着她喝,母亲来了,盈姐姐来了,她拿出和离书,她喝下落子汤,哥哥来了,和离书终于签完了,她累极了,觉得天旋地转头也沉得厉害,她想先把和离书收起来,可头太沉了,她想用手托一下,可没托住,眼前一黑,什么也不记得了。


     和离书。姜知意连忙问道:“哥,和离书你记得拿着了吗?”


     “拿了。”姜云沧有点想笑,她还是只记得这些没要紧的小事,可笑容刚到唇边又凝固住,他可怜的意意,病成这样,醒来的第一件事,还是问和离书。


     该死的沈浮,今日意意受的苦楚,必要他百倍千倍还回来!


     姜云沧低头,额头轻轻碰了碰姜知意的额头,眼睛发着热:“别怕,哥哥回来了,从今往后,再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。”


     听见她咕哝了一句,声音又低又轻,姜云沧要低着头靠得很近才听清:“本来也没人敢欺负我呀,我有哥哥,还有阿爹,你们这么厉害,谁敢欺负我。”


     她是在安慰他,她怕他因为来迟一步心里愧疚,她总是这么懂事,无论多么痛苦多么委屈,头一个想着的,都是身边的人。姜云沧心头涌起难以言说的情绪,维持着躬身的姿势:“对,哥哥厉害得很。”


     他想问她肚子疼不疼,问问她有没有觉得难受,有没有出血,可这些话,他一个男人,一个哥哥,是不好问的,姜云沧压下心头复杂难与人说的滋味,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灯火:“意意,你再忍耐一下,马上就能看大夫了。”


     “嗯,”姜知意在他怀里点头,晕眩疲惫的感觉重又袭来,眼皮有些睁不开,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累,歇歇就好《与偏执丞相和离后》,牢记网址:m.1.了。”


    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,无非是怕他担心,她总是乖得让人心疼。姜云沧哑着嗓子:“好,哥哥守着你,你好好歇歇。”


     她嗯了一声,然后是长久的沉默,姜云沧有点怕,忙叫了一声意意,半晌,听见她极低的,粘粘的带着涩的回应:“哥,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?”


     天色太暗,姜云沧看不清她的脸,便又摸了摸她的头发。他想说他接到信的当天晚上就开始往回赶,甚至连边将返京必须的上奏都没来得及办,想说一路上累倒了五六匹马七八个人,想说几天几夜没合眼可还是来晚了,想说都是哥哥不好,可到底这些都没说,只顺着她方才的说话,轻轻笑着:“哥哥厉害,哥哥跑得快呀。”


     听见她低低的笑,有些断续,越来越轻,姜云沧心里越来越慌,连忙又将人往怀里捞了捞,笑声慢慢停住,怀里的人没了动静,姜云沧冲到李易家门前,借着灯笼昏黄的光,看见姜知意闭着眼,再次昏晕过去。


     呼吸凝住,姜云沧一脚踢开大门:“来人!”


     丞相官署灯火通明,沈浮接连往脸上泼了几次冰水,强迫自己保持清醒。


     礼部的人来了,为了明日一早谢勿疑入城的事,仪仗鼓乐乃至随员的服色衣帽都需要小心斟酌,一件件确定,以保万无一失。


     宗人府的人来了,为了确认谢勿疑入城后按接待的规制和住所,七八年不曾回,又是先帝忌讳的人,许多原先的定例都不好照搬,都需要重新斟酌。


     刑部的人也在,是他从前惯用的几个部下,为着审讯那名刺客的事。


     书案上摊着一摞摞的卷宗,沈浮素来爱洁,东西再多也要归置得清楚整齐,此时却胡乱丢着,伤口迟钝的疼和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都在警告他,已经撑到了极点,必须立刻休息。


     可他不想睡,不想闭眼,此时若是闭眼,一定会看见她。


     沈浮丢开卷宗:“去刑室。”


     他要亲自审讯,忙碌,血腥,暴虐,一切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情,一切让他无暇想她的事情。


     “相爷,”胡成匆匆赶来,“清平侯夫人已经回到侯府,姜将军并不在家。”


     不在家。那么姜云沧带着她,去了哪里。姜云沧两年不在京中,人事变换,能去哪里给她找合适的大夫?伤口疼得厉害,头也疼得似要炸开,沈浮按着太阳穴,叫过庞泗:“去找姜云沧。”


     “一有消息,立刻通知朱正和林正声赶过去。”


     她去了哪里。她有没有醒。她会不会出事。沈浮一步步走进刑室,那刺客受了几遍刑,已经体无完肤,头脸身体到处沾染着脏污的血,沈浮猛地闭上眼,眼前却还是晃起大片的红,铺天盖地,无可躲避。


     她是不是,在流血。


     李府。李易大半夜被闯进卧房拽了起来,此时胡乱披着衣裳,一边听脉一边带了点愠怒:“姜将军行事,真是不拘一格……”


     “你要是觉得不痛快,等你治好了我妹妹,我亲自登门道歉,”姜云沧看他一眼,“要是治不好,咱们另说。”


     “你,你!”李易气得抖着胡子,“罢了罢了,我不跟你计较!”


     凝神听了一会儿:“令妹有孕,总有快两个月了吧,眼下胎像不稳,忧思过多……”“这些我都知道,”姜云沧打断他,“我只想知道,我妹妹有没有事,为什么昏迷不醒?”


     “令妹之前看的哪个大夫,吃的什么药,脉案带来了吗?”李易按捺着性子,“我又不是看妇人病症的,总得给我这些,我才好斟酌处理。”


     姜云沧顿了顿:“之前吃的什么药不知道,不过她几刻钟前,喝了落子汤。”


     “什么?你怎么回事!令妹这个身体,怎么还能让她喝落子汤?闹不好……”李易停住,惊讶地瞪着眼睛,“等等,令妹不是沈相的夫人么?”


     “已经不是了。”姜云沧冷冷说道。


     清平侯府。林凝凭着楼台栏杆向远处眺望,心急如焚:“还没找到吗?”


     “已经把家里所有人手都撒出去找了,”陈妈妈宽慰道,“应该快了。”


     “伯母别着急,”黄静盈也在边上劝慰,“阿兄是个周全的人,他既带了意意出去,必是想好了去处,说不定这会子正在看诊呢。”


     林凝长叹一声,许久:“这可怎么办?夫妻之间,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?好好的女儿家和离了,以后孤零零一个可怎么过?”


     黄静盈想说怎么过也比留在沈家强,然而林凝是长辈,总不好当面与她顶撞,正低头无语时,府中的丫鬟走来回禀道:“夫人,张家三爷来接三奶奶了。”


     “快回去吧,深更半夜的,你家里人一定担心得很,我也不虚留你了。”林凝道。


     黄静盈告辞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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