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3章 真正高明的国家博弈,是花钱流别人的血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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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章武六年秋,益州郡。

    夜色如墨,山林间虫鸣渐息。

    孟岩蹲在自家被烧毁的桑田前,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撮焦土,眼中映着尚未熄灭的余烬。

    这片祖传的林地,三日前还郁郁葱葱,如今只剩得满地灰黑。

    “孟头人,汉人又来了三个。”

    年轻的夷人战士阿木从林间窜出,腰间短刀沾着露水。

    “他们带着锦官的文书,说要再划走东面那片猎场。”

    孟岩缓缓起身,腰间铜铃轻响。

    他年约四旬,面上刺着部族图腾,左耳缺了半块——那是十年前与川军交战留下的。

    而那时益州的主政的还是刘璋。

    “文书?”

    他冷笑一声,“拿竹简换我们的山林,这便是汉人的王化?”

    “赵锦官说……这是司马太尉的命令。”

    阿木低头踢着石子,“若不从,便以抗旨论处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懿?哼。”

    “这厮专挑我们人数更少的夷人欺负,任由汉人侵占我们的祖地。”

    “这便是自诩礼仪之邦的中原士人?”

    孟岩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声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伐木声,汉人农夫正在砍倒最后的古树。

    孟岩眯起眼,看到几个被绳索捆着的夷人少年正被汉人驱赶着搬运木材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不过十二三岁,踉跄跌倒,立刻挨了一鞭。

    “那是阿鲁家的孩子!”

    阿木握紧刀柄,“他们昨日去溪边捕鱼,再没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懿主导全国的蜀锦产业,国家大力扶持支持。

    使得蜀中已经不能满足蜀民,转而往更南方的州郡开始发展。

    而南中以夷人居多,这就难免导致汉夷矛盾激化。

    对此,司马懿选择了拉偏架,无脑支持汉人。

    因为他认为本地土人妨碍他发展蜀锦产业,就是妨碍国家挣钱。

    妨碍国家挣钱,那就是与国家作对,与他司马懿作对!

    有了司马懿的支持,益州郡的官员与汉人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压榨本地土人。

    不仅抢占林地、田地。

    更有甚者强掳土人作奴隶,让他们为自己劳役。

    而劳役范畴已经超过了种桑养蚕,这便有违一开始的初衷了。

    但司马懿却对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因为他只要成绩和结果。

    益州郡的蜀锦产业只要能够发展起来就行,至于过程,他不在乎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各地郡县很多时候都能上交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。

    这使得蜀锦的生产井喷,为蜀中带来了大量的财富。

    为此,司马懿就更加不过问南中之事了。

    但他不会想到,

    蜀锦的井喷,那是建立在渴饮本地夷人的鲜血基础上建成的。

    时间一长,注定会为此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孟岩按住阿木的手腕,沉声道:

    “走,随我去见赵显。”

    赵显是本地的锦官。

    益州郡的锦官署建在新建的蜀锦作坊旁,大门上悬着“兴利惠民”的匾额。

    署前广场上,十几个夷人奴隶正在夯土,脚镣磨得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“孟头人来得正好。”

    锦官赵显倚在胡床上,正品尝新摘的柑橘。

    这是吴国进口的,鲜甜的很。

    他年约四十出头,白面微须,锦袍下露出鹿皮靴尖。

    由于蜀锦的大批生产,如他亦是着锦衣华服。

    “东面猎场的桑苗明日就要栽种,你身为本地头人……”

    孟岩单刀直入,厉声打断道:

    “放了我们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赵显挑眉,“什么孩子?”

    “阿鲁家的三个儿子,还有黑石寨的五个少年。”

    孟岩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,“这是去年太守府颁发的《夷汉界约》,明文规定不得强征夷人为役。”

    赵显接过竹简,随手扔进煮茶的炭炉。

    “司马太尉新颁《蜀锦兴殖令》,凡阻碍蜀锦事务者,无论汉夷,皆可征为劳役。”

    他凑近孟岩,柑橘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,语带讥讽道:

    “你们夷人整日游猎,不事生产。”

    “太尉说了,这叫……化蛮为良。”

    孟岩身后的夷人青年们立时开始骚动起来。

    阿木咬牙道:

    “我们的猎场、祭坛全被你们给毁了!”

    “现在连人都要抢?”

    “抢?”

    赵显突然变脸,拍案而起,厉声喝斥:

    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!”

    “你们这些蛮子懂什么?”

    “蜀锦一匹值千金,运到洛阳、长安、襄阳、建业、邺城,甚至是西国去,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!”

    “能为我大魏带来十倍的粮饷。”

    “太尉要练兵备战,兴兵伐伪汉,扶持汉帝,那可是个长远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“不然,钱从哪来?难道就靠你们打几只山鸡?”

    署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喊。

    众人转头,看见几个汉人商贩拖着一个夷人少女进来。

    少女衣衫破碎,嘴角渗血。

    “赵锦官,这贱婢偷锦缎!”

    商贩揪着少女头发,狞声道,“按律当斩!”

    孟岩认出那是黑石寨祭司的女儿,厉声道:

    “放开她!”

    赵显却抚掌大笑:

    “好!今日正好来个杀鸡儆猴!”

    言罢,他转向孟岩,冷声道:

    “孟头人,要么三日内清空东面猎场,要么……”

    他瞥了眼夷人少女,“按《蜀锦护贩律》,偷盗者杀无赦。”

    当夜,夷人各寨头人齐聚孟岩的山洞。

    火把映着岩壁上古老的狩猎壁画,而今他们的猎场正被一片片桑园吞噬。

    “汉人的桑树比蝗虫还凶。”

    黑石寨老祭司捶地痛哭,“我女儿现在还被关在锦官地牢里……”

    年轻头人们纷纷拔刀:

    “反了吧!像当年对抗刘璋那样!”

    刘璋性格算是比较宽厚的了,但作为一个地道的汉朝人。

    那刻在骨子里的自信,还是使得他有着不轻的华夷思想。

    没办法,用《汉武大帝》的开场台词来说,就是——

    他建立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,他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,他的国号成了一个伟大民族永远的名字。

    即便到了东汉末年群雄割据,地方诸侯也是随便按着边地异族捶的。

    所以你让汉人如何能够看得起夷人?

    “诸位冷静。”

    孟岩安抚躁动不安的年轻人,冷静分析道:

    “如今曹操虽死,魏军仍在。”

    “雍闿那老狐狸倒是一直在暗中窥探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洞外传来一声朗笑:

    “孟头人果然明智啊!”

    众人惊起,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汉人踱步而入,身后跟着八个带刀侍卫。

    此人面如冠玉,三缕长须,正是益州郡豪强雍闿。

    雍家是本地大姓。

    据传雍闿是西汉什邡侯雍齿的后人。

    雍家在地方上很有权势,平日里就不服管制,嚣张跋扈。

    曹操病逝成都的消息传回后,雍闿便更加骄横无羁。

    他觉得机会来了,心生反意。

    只是一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。

    “雍老爷深夜造访,有何贵干?”

    孟岩按住躁动的族人,沉声问道。

    雍闿轻摇蒲扇,淡淡道:

    “特来救诸位性命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司马懿已密令锦官署,三日后要征发夷人青壮五百,押往成都为奴。”

    声落,洞内哗然。

    阿木拔刀怒吼:

    “跟他们拼了!”

    “拼?”

    雍闿冷笑,“你们连锄头都没几把,怎么拼?”

    “那司马懿杀人不眨眼。”

    “何况魏军除了面对汉军吃过亏外,几乎是战无不胜。”

    “料尔等小民,如何能与之敌?”

    “岂不见郪县之京观乎?”

    众人顿时愣住,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魏军的残暴行为虽引人憎恨,但确实起到了很强的威慑效果。

    郪县他们虽然没去过,但光是听人口述便觉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虽然人人嘴上喊得厉害,但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几个呢?

    雍闿见众人不语,乃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图。

    “可若有人提供刀箭,又当如何?”

    孟岩展开绢图,竟是锦官署的布防详图。

    他瞳孔骤缩,诧异道:

    “雍氏世代汉官,你为何……”

    “曹贼对抗天命,不识时务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子在洛阳,乃是天命所归。”

    “刘玄德乃高祖子孙,汉室正统。”

    雍闿突然慷慨激昂,“我雍氏乃高祖所封,岂能够屈身事贼?”

    他话锋一转,“更何况赵显那厮,强占我祖田三十顷栽桑。”

    “此贼欺人太甚,吾早欲除之而后快。”

    “奈何恨一人之力有穷,不敢发耳。”

    老祭司突然咳嗽:

    “听说……司马懿许了雍老爷蜀锦专卖之权?”

    雍闿笑容一滞,随即大笑:

    “老祭司明鉴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他话锋一转,环视众人,“汉人有句话叫‘各取所需’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要土地,我要钱财,何不联手?”

    孟岩沉默良久,突然将短剑插进地图上锦官署的位置,沉声道:

    “说说你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三日后,月黑风高夜。

    赵显正在库房清点新织的蜀锦。

    这些五彩斑斓的绸缎明日将运往成都,献给太尉司马懿作寿礼。

    “赵锦官,这批锦缎足值千金啊!”

    小吏谄媚道。

    赵显抚摸着锦上精美的朱雀纹样:

    “太尉一高兴,说不定会调我去成都……”

    他突然皱眉,“什么声音?”

    库房外传来惨叫。

    大门被撞开时,赵显看到满身是血的守卫滚了进来,随后是举着火把的夷人。

    为首者正是孟岩。

    他脸上涂着赭石颜料,宛如恶鬼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们这是要造反?”

    赵显踉跄后退,碰翻了油灯。

    火苗窜上锦缎,瞬间引燃整匹绸料。

    孟岩一脚踩住赵显的锦袍。厉声问:

    “我们的孩子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在……在后山矿场……”

    赵显狞笑道,“不过现在应该都死了!”

    “太尉有令,夷人奴隶……啊!”

    阿木的刀刺穿了赵显的膝盖。

    夷人战士们涌入库房,将成匹的蜀锦拖到院中焚烧。

    火光冲天而起,映红了半个益州郡城。

    “挂起来!”

    孟岩扔出一个血淋淋的布袋。

    阿木解开一看,竟是赵显的首级,眼睛还惊恐地睁着。

    黎明时分,十辆满载蜀锦的马车缓缓驶向成都。

    每辆车前都挂着一名锦官署官吏的头颅。

    车队后竖起木牌,上书:

    “汉人再来,有如此颅。”

    雍闿站在城楼上远眺,对心腹笑道:

    “去给司马太尉报信,就说夷人造反,杀了朝廷命官。”

    他抚摸着新得的蜀锦样品,“对了,记得说……是诸葛亮的细作煽动的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成都,魏王宫。

    当夷人焚烧蜀锦,杀锦官的消息传回成都之后,满朝皆惊。

    任谁都没有想到,当地土人竟如此胆大妄为。

    焚烧国家的锦缎便罢,还割下锦官首级,发往成都。

    这简直就是挑衅。

    赤裸裸的挑衅!

    “夷人安敢如此!”

    曹丕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,惊得殿中侍从纷纷跪伏。

    那竹简上血迹斑斑,正是从益州郡送来的急报。

    锦官赵显的头颅被挂在运锦车上,随行的还有十二颗官吏首级。

    “大王息怒。”

    老臣程昱颤巍巍出列,“此事蹊跷,夷人虽蛮,但恐另有分说。”

    “蛮夷杀我命官,焚我蜀锦,还有何蹊跷?”

    曹丕拍案而起,腰间玉佩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他年方三十,正是血气方刚之时。

    自继魏王位以来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的王权。

    蜀地旧臣秦宓大步出列,广袖带风,朗声道:

    “臣请发兵两万,踏平益州郡蛮寨!”

    他转向满朝文武,“先王在时,夷人尚不敢正视汉官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竟敢枭首示威,若不严惩,何以立威?”

    “秦大夫所言极是!”

    彭羕高声附和,他原是刘璋旧部,现为魏国典农校尉。

    “臣深知益州夷情,这些蛮子畏威不怀德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刘季玉在时,当地土人便多次不服管束。”

    “今公然杀我国官员,足见此獠不可教化。”

    殿中不少官员纷纷称是,声浪渐高。

    曹丕面色稍霁,正要开口,忽见司马懿轻咳一声,从文官队列缓步而出。

    “太尉有何高见?”

    曹丕抬手止住众臣议论。

    司马懿虽然跟随曹家已经很多年了。

    但他从未进入过曹家真正的权力核心圈子。

    幸亏自己押注押对了,押宝在了曹丕身上。

    有着从龙之功,自己如今也是得以位列三公,再无人敢小觑。

    司马懿整了整腰间银印青绶,声音不疾不徐:

    “臣观此事,尚有三疑。”

    “哪三疑?”

    曹丕问。

    司马懿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,有条不紊地分析道:

    “其一,夷人素来分散而居,何以能一夜集结攻破锦官署?”

    “其组织有序之强,不似蛮人能够做到的。”

    又伸第二指:

    “其二,赵显首级悬挂之法,乃汉军处置叛将旧制,蛮夷从何处习得?”

    第三指伸出时,他目光扫过秦宓等人:

    “其三,报信者称见‘雍’字旗号,却言是诸葛亮细作所为,岂不自相矛盾?”

    殿中霎时寂静。

    曹丕眯起眼睛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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