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7章 吾辈鱼水,岂在簿牍之间?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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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sp; 当简雍将听到的歌谣,如实禀报给李翊之后。

    李翊得知,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得知的,刘备都比自己先知道。

    又气又怒,掷茶盏于地,瓷片四溅。

    唤来府上中人,一一训话:

    “吾平日劳形案牍,鲜闻闾巷琐言。”

    “汝辈即为吾之耳目,今童谣遍传,安敢蔽吾?”

    “待齐王至河北,由齐王告知。”

    “尔等早知,今祸至方告我,不亦太剧乎?”

    案前十二名管事伏地战栗。

    其余众僚,其伏地颤抖,口不能言。

    或对曰:

    “我等只是觉得,此谣显李氏之威,故未觉其非。”

    “念明公平日素轻虚誉,是以未敢渎闻。”

    “妄言!!”

    李翊勃然叱道:

    “金满仓者,暗讽吾敛财。”

    “银满田者,阴讥吾跋扈。”

    “竖子辈竟谓无害耶!”

    众人伏地请罪,都表示他们真的没有想到一首童谣会影响这么大。

    他们真的只是单纯觉得,这首歌彰显了李氏的威风。

    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炫耀。

    哪怕他们只是相府上的狗,那也比许多普通人要强啊?

    一出门,自称是相府中人,谁见了不得侧目?

    眼下有歌谣传颂李氏威名,他们自然乐意听到。

    又碍于李翊不爱这些虚名,便各自不报。

    万没想到,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。

    此时,麋贞、袁莹等几位夫人俱躲在屏风后面,不敢出来。

    因为她们也偶然听到过这首歌,只是她们所想的,跟那些下人一样。

    单纯觉得这首歌歌颂的李氏威名,所以并未太过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哪里想到这其中还会有这样的政治意义?

    见李翊发火,就连平日一向被敬重的两位夫人也不敢露面了。

    唯有甄宓自书房出来,听到外面闹出颇大动静,才问麋贞是何事发生。

    袁莹乃道,“宓姊姊你终日与夫君一样,只知在书房读书,全不知外面大事哩。”

    于是,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与甄宓说了。

    甄宓轻移莲步至案前,素手斟茶:

    “夫君息怒,当务之急,当先查出此谣始作俑者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李翊忽按住她手腕:

    “可是南城西市那个新开的赌坊?”

    甄宓眸中讶色一闪,“夫君早知?”

    “哼,汝等只道我忙于政事,全然不接触民间之事乎?”

    李翊冷笑,掷出一封密报。

    这封密报,仅仅只是记载了南皮新开了一家赌坊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众人见此,无不汗流浃背。

    感慨李翊的掌控欲究竟是有多强?

    居然连城市里新开设的店铺,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也难怪会见到他如此罕见的暴怒。

    是也,一个掌控欲极强之人,发现一件事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时。

    可不就得勃然大怒了吗?

    “宓妹所言甚是,当务之急,乃是查出歌谣自何处传出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在那之前……”

    李翊眸中闪过一丝寒意,下定决心重整家风。

    十二名管事,共六人被免职。

    剩下之人,也被罚俸半年。

    门房张五,知情不报,此前又有仗势欺人的前科。

    乃杖打三十,革职。

    书佐录谣不察,亦罚俸半年。

    之后,李翊便将此事交给了相府幕僚们去查办。

    幕僚中,荀攸、徐庶是骨干人员,其余工作人员亦是精英。

    命令一经下达,全体上下开足马力。

    他们的政治效率很高,很快查出了歌谣所处之地。

    果然是那家新开的赌坊。

    再一顺藤摸瓜,发现那就赌坊的东家,乃是河内司马氏的旧仆。

    而童谣最先却是从妓馆中流播开来。

    因为这帮赌客,赢钱之后,都习惯去逛一逛窑子。

    于是童谣一下子便传播了开来。

    仅在次日夜晚,徐庶便将所查到的奏报给传回相府。

    “赌坊账册载,两月前有魏谍支钱五十万。”

    “然经查实,此钱最终流入……”

    李翊与甄宓同声:

    “河内司马氏!”

    徐庶拿在简牍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点了点头,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“哼,果然是这司马小贼。”

    “雕虫小技,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?”

    李翊一脸不屑地说道。

    徐庶却有些愁眉不展,他向李翊一拱手,语重心长地谏道:

    “丞相明鉴,此谣之患,非在齐王信否,而在——”

    说着,以指蘸茶,案上书写:青州、徐州、荆州、淮南。

    复以袖拭之,低声道:

    “恐为有心者所乘,误明公青云之路耳。”

    言罢目视烛影,火光摇曳间,见有飞蛾扑火,徐庶以竹简覆之:

    “譬如这蛾,本不想焚身,奈何众人皆举火把……”

    徐庶话说得很委婉,意思却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他阐述了一个不能明说,却又发人深省的道理:

    ——“权力场上,最怕的不是猜疑,而是猜疑有了正当理由。”

    面对徐庶语重心长的劝告,李翊背着手,脸色异常平静。

    似乎根本没将这件事当一回事,甚至他适才生气的也不是因为自己被“污蔑”了。

    “谣言止于智者,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
    “人在做天在看,吾前后所行事,于心未曾有负。”

    “想必世人亦能知我心意。”

    徐庶作揖答:

    “人多愚,易为流言所惑。”

    “吾等宜当速谋良策,若任其滋蔓。”

    “使奸佞借机构衅,则河北大势危矣。”

    李翊颔首,当即命人取来纸笔。

    他书信一封,当即上奏刘备,其书略曰:

    “臣李翊谨奏:”

    “臣请开河北度支,与徐州旧僚共查。”

    “府库之粟,列新旧账簿于明堂。”

    “商队之利,置盐铁契券于案前。”

    “边军之饷,发辽东战马验烙。”

    “愿捐臣名下商股,值钱八千万。”

    “可用于购置幽州边军甲械战马,筑漳河十二渠,设流民屯,以垦农事。”

    “昔萧何强买民田自污,今臣愿效其智而反其道。”

    “伏惟大王,容臣以清白谢天下。”

    “建安十三年春,臣翊顿首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刘备得李翊谏书,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于刘备而言,

    李氏被削弱,国家实力得到增强,李翊本人也能得到清白。

    可谓一举三得。

    唯一不变的,是刘备与李翊之间的情谊。

    公是公,私是私。

    刘备与李翊之间,早已经公私分明,拎得清轻重了。

    仅在三日后,

    李翊便搞了一个公开的“审计大会”。

    邀请包括刘备在内的,一众徐州官员,都来查看河北度支。

    将商队账簿与府库账目并呈。

    然后又特设了“开府日”,许百姓观相府用度。

    公开透明,于心无亏。

    然后依照诺言,将部分商股捐献出来,合计值八千万钱。

    其所费多用来购买边军战马、器械,屯田修河渠等利国利民的之事。

    一时间,河北哗然。

    凡有耳闻者,无不称颂李翊之德。

    (《后汉书》记载:昭武会翊于渤海,共校河北钱谷。

    翊尽启商舻簿册,与府库籍并陈几案,纵庶民观能相府支用。

    河北父老感其清正,竞输赀财以助边军、活流民、浚漕渠。

    是岁,河北诸豪敛迹,而边饷得充,饥者得食,潦者得溉。

    翊既全清白之誉,昭武亦收强干弱枝之效。

    史臣曰:‘以商道佐王业,开府库示天下,古之良弼不过如是。然非昭武推诚,翊竭忠,岂能成此公私两全之美耶?)

    (后裴松之引注云:时人论此,谓翊智类管仲而德近萧何。

    然观《昭武与翊书》‘吾辈鱼水,岂在簿牍间’语,知其肝胆相照,非寻常君臣可比。

    每读于此,莫不怆然泪下。)

    李翊此举,妙就妙在既化解了猜忌,又保全了实力。

    将经济优势转化为了道德优势。

    如果只是直接捐钱出来,还未必有如此效果。

    但经过这场波折后,反而使得人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既愤怒又同情,于是民间自发改编原来的歌谣,唱道:

    “甄家绢,糜家盐。”

    “李相串作太平年。”

    “徐州鞭,淮南船。”

    “换得幽州暖如棉。”

    “金济军,银修田。”

    “散与寒门活命钱。”

    “问君清名几多坚?”

    “笑指漳水照青天!”

    此谣一出,邺城童叟争相传唱,旧谣遂绝。

    时人讥原谣者曰:

    “鼠目寸光徒吠影,不及漳河一滴清!”

    很快,新歌谣传回到了邺城。

    听到新歌谣的司马懿,脸色铁青,比吃了屎还难受。

    郭淮一脸沮丧地走来,说道:

    “我们的探子回报说。”

    “李翊如今在河北的名声,比以前还更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河北百姓,皆怨原歌谣传唱者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李翊那厮,竟放出消息,是从我们设的赌坊中流出。”

    “愤怒的民众,自发结队,砸了我们的赌坊。”

    “将我们安插的人员,尽数赶出了河北之地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李翊在河北的地位不可撼动,刘备对他又深信不疑。”

    “齐国其他官员,亦未敢生事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该如何是好?”

    郭淮满面愁容,他一开始觉得司马懿这一阳谋无解。

    可万没想到,最后非但没能搅动河北政权。

    反而使李翊在河北的地位愈发稳固,刘备对李翊也更加信任。

    毕竟李翊除了捐了那么多钱出来之外,还带动了河北民众自发捐款。

    实实在在的壮大了齐国国力。

    刘备见到这幅景象,自然是龙颜大悦。

    司马懿望着漳河之水,慨叹道:

    “……李子玉,其不过年长我几岁。”

    “然临大事而不惊,从容应之,几非人也。“

    ”昔闻周公瑾遇李翊而束手,尝疑其何如敌耳。”

    “今初试其锋,已觉其可畏。”

    “来日恐愈艰,吾辈当预为之备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定住心神,他也是稳如老狗,情绪稳定的代表。

    尽管自己的计策失败了,他并没有就此气馁。

    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

    郭淮却满面愁容的说道:

    “府君,还有一事,末将未曾来得及报。”

    “何事?”

    司马懿一脸平静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李翊已经查出是您造的谣。”

    “据细作回报说,李翊勃然大怒,已经开始准备整军奔我魏郡而来了。”

    卧槽!

    饶是司马懿处大事而不惊,待听到这个消息后,还是身形一晃。

    这李翊忒也小心眼儿了,居然这么快就整军过来报复。

    他散布谣言的初衷,本意就是为了拖延河北出兵。

    没想到如今,反而弄巧成拙了。

    但这还没完,郭淮的话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“李翊还说了,司马小贼欺人太甚。”

    “待他打到河内以后,一定屠灭司马全族。”

    司马懿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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