诛心问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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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。这一眼,向前的脚再没能迈出去。
她停下。
沙哑的女声也响起:“咳咳,那边的姑娘……先过来救我……”
江渔心头一紧,早已辨别这活着的人是谁。
是龙含宁。
可她不是被殷照雪杀死了吗?若没有多看那一眼,这女人是不是还会继续装下去?
江渔心头一阵后怕。
思及此,她换上了迟疑的神情:“龙督察?你不是……”
她回走了几步,却没立即接近龙含宁,表现出了几分急切:“我还以为您死在了那魔头手里,我这就给您拿药!”
说着,将手伸入锦囊。
江渔装作在掏药,实际另一只手执着双面骰在心中默念:龙含宁很危险,龙含宁很危险……
双面骰在转,江渔飞快扫了眼上面的数字:七。
不算危险的数字。
想了想,她伸出手,行水兽顺着手臂爬到龙含宁身侧,而后她两步靠近,拿出一枚道元丹蹲了下来。
道元丹,只能补充道元气。
她为难道:“我只有这个了……”
龙含宁喘着粗气,脸上到脖颈的位置也到处都是血,江渔借着位置看到了殷照雪捅的那道伤。
伤口很深,做不得假,却在慢慢愈合,伤口边缘散发着莹莹的光。
江渔学医多年,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。
这是浮屠果的功效,龙含宁受伤前服用了浮屠果?
她有些诧异,浮屠果生于浮屠树上,百年才能接得一颗成熟的果子。而在这百年之间,成长中的浮屠果稍不留意便会死亡,堪称药草界的豌豆公主。
但此果专防意外。
江渔相信殷照雪没有留手。
应是龙含宁为了杀他提前吃下了浮屠果防止意外变故,而后被殷照雪一刀穿心,浮屠果的力量一瞬汇集到了受袭之处,为她抵挡了部分伤害。
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?为了杀殷照雪竟考虑得如此周全……江渔心中嘀咕着,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殷照雪还活得好好的。
龙含宁呼哧呼哧地大喘气了会儿,江渔也不急着将道元丹给她服下,却听她道:“你……去杀为我杀一人!”
江渔沉默了,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,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。
她问:“谁?”
龙含宁眼里像是淬了毒:“往前再走十步,就是那魔头的位置!他已经无力反抗了,你去杀了那魔头!”
十步距离,龙含宁只恨自己不能动弹,她被一刀洞穿心脏,若不是提前用下浮屠果,现在早就没了命!
她对殷照雪显然是恨极,魔头二字被念得咬牙切齿。
江渔心中幽幽叹了声气。
这是一点都不给她留迂回的余地了。
本来还想婉转一下的。
她声音平静道:“龙督察,你不能动了吗?”
龙含宁:“什么?”
她像是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。
而江渔已经明白了:“小丫。”
行水兽立即露出后脚毒刺,抵住龙含宁手臂。同一时间,江渔从锦囊中抽出一柄剑。
剑身漆黑如墨,剑柄处坠着枚雪白的玉坠。
感受到臂间的触感,龙含宁眼中先是燃起怒火,而后看到近处的玉坠,瞳孔一缩,眼中满是不敢置信:“柳青燃的度厄!你到底是谁?”
剑尖扼上龙含宁咽喉。
她果然没能动弹。
江渔听到她喊出柳娘的名字顿了顿,迟疑片刻:“不要想着攀关系,柳娘只告诉我,面对不确定的人,用这把剑杀了便是。”
“你不能杀我!”龙含宁惊恐地吼一句,再道,“你与殷照雪是一伙的?你竟与那魔头为伍!他们不会放过你的!”
剑尖上移一寸。
“不!你去杀了那魔头!想要什么无相阁都能给——”
声音中断。
几滴鲜红的血溅到江渔脸上,她皱皱眉,面无表情地看着龙含宁痛苦挣扎,将剑拔出,再一次捅了进去。
想什么呢,杀了殷照雪她也就跟着没了,她疯了才去杀殷照雪。
可为什么龙含宁知道柳娘的名字,还知道这把剑名为度厄?
江渔思考几秒,盯住行水兽:“你主人是不是在骗我?”
在知道这个世界能修道时,她就问过元放其他几人的情况。
“我是渔村最强的。”这就是元放给她的答案。
可他给她的感觉还不如殷照雪。
而现在的情况是,龙含宁不仅一眼就认出来了度厄,还知道它的主人叫做柳青燃。
江渔觉得问题很大,但不宜现在深究。
确保龙含宁彻底死透后,她靠近殷照雪,探了探他的脉搏。
脉象微弱,却平稳。
而在这时,江渔想起最初殷照雪装作昏迷骗她的那两次。
她脑袋一下子就灵光起来。
同样的脉象微弱,隔几步距离还躺着一个没死的龙含宁,殷照雪会任自己无知无觉地昏迷过去?
江渔客观上觉得猜测伤患是在装晕这种行为非常不好,但主观地认为殷照雪就是这样的人。
于是,她四下望了望,接着并排躺在了殷照雪身旁。
“好累,”她长叹一声,“我要死了。”
说完,她静静等待。
一秒,两秒,还没等她静静数到三,熟悉的声音响起:“你觉得装傻值得高兴?”
啊,江渔心底都没了波澜,他果然又在骗她。
于是她坐起身,反唇相讥道:“比起装昏值得高兴。”
殷照雪看她一眼,带着莫名的意味,伸出手:“扶我起来。”
江渔愣了下。
他催促着偏开了眼:“快点。”
江渔反应过来了,拿出丹药与枢灵露,一股脑全都塞到了殷照雪嘴里,又将他扶直站起:“你没力气就直说,我又不会笑话你。”
此时殷照雪完全靠在了她身上。
原本要撑起他对江渔来说并不轻松,但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同以往。她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扶起,带着走了两步,最后直接飞到了天上。
敌弱我强,殷照雪完全被她掌握在手里。
这下地位翻转,江渔不自觉收紧了手,带着几分轻松道:“我已经知道我和你同修欲道了,你先前为何要瞒我?”
然而轻松只有一秒,下一瞬她就反被殷照雪带进怀里。
“呵,为何要瞒你?你还真敢问。”
姿势互换,江渔僵硬了,这什么恢复能力,怎么这么快。
殷照雪的视线落于她染血的衣裙上,带血的衣裙黏在皮肤上,四处开口,遍布着被长鞭抽打的痕迹。
他很快移开视线,看着江渔脸上的鞭伤,眼神微闪,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不聪明。”
江渔:“?”
虽然换了个词,但这不还是说她蠢的意思?
她刚要炸毛,便听他补充后一句:“不过今日还算果断。”
接着大手缓缓落向她的脸,虽然不带有任何攻击意味,但江渔还是屏住了呼吸。
视线中,殷照雪的手很白,手指很长,指尖带有薄茧。
他抚去她脸上的血,不带任何意味,将染血的食指送到她眼前:“听着。在欲渊,没人会相信一个连血都未沾染的人。”
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江渔不值得信任。
“何况你连自己都看不清,是不是修道者都不知道,这样不聪明的人,”殷照雪道,“你说,我为何要告诉你?”
若不是见她今日活着从诛心问下走了出来,又果断地杀了龙含宁,他断然不会与她说这么多。
说完,他将手上的血重新蹭到江渔脸上,江渔刚要伸手擦脸,便见他又借着血往自己脸上抹了抹,完全将脸涂红。
这是在干什么?江渔望着殷照雪血红的脸有些无言,但也从他的话中明白过来。
他是觉得她不值得信任,所以知道也瞒着她不说。
可方才,他是在向她解释?江渔望着他。
殷照雪望向前方:“你知道你刚才在往哪里飞吗?”
不等她回答,他执起她的手指向府城之外。
江渔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,她看到大片的蝴蝶从那处飞起来,肆意,绚烂,舞姿翩然。
殷照雪带着江渔来到高处,高空之下,一切一览无余。
成片的蝴蝶越飞越高,伴随着升高的视角,那些死去之人尸体正在缓缓融化、消散。
“审判杀人不是左谏言的目的,”殷照雪道,“他要的是大量修道者的血肉。”
江渔看到四座未碎的神女雕像缓缓飞起,左谏言的虚影站在府城大门口,在地上拾了个莹润的骨头,身旁,是战战兢兢的丁开。
江渔心头一跳:“他要干什么?”
殷照雪也看到了丁开的模样,似乎心情很好,道:“复活琴辞。”
琴辞已死,复活琴辞。
江渔脱口而出:“他要将她化作妖鬼!”
殷照雪偏头,眼神怪异:“我都跟你说到这了,你怎么还能猜错?”
他从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。
神经大条,反应又慢,还长着张一看就很好骗的脸。
定定看了江渔三秒,他转过脸。
难怪会被他这样的人缠上。
“是妖君。”他直接说了答案,“杀掉龙含宁,或者杀掉我,高阶修道者的血肉才是最关键的那步。”
话音刚落,四个神女雕像碎成齑粉,露出中间莹润玉色的骨头。
颅骨、躯干、四肢,最后缓缓合成一个完整人的形状。
漫天的蝴蝶都向着那处飞去,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清晰,最后,玉骨缓缓生出皮肉,长成了一位绝色动人的女子。
发肤雪白,长眉如月,左谏言倏地冲了上去:“琴辞!”
女子霍然睁眼,摄人的威吓猛然爆发,抬手便挥下一掌。
“砰——”
便见左谏言砸下,如坠落的炮弹,直接砸入了地底。
此时丁开拔腿就跑,又闻那女子道:“我记得你,就是你踩了我的骨头——”
说着,便追着丁开而去,威势浩大,所过之处直接化作一片废墟。
这就是妖君?
江渔目瞪口呆,直到殷照雪合上她的嘴,道:“看到了吗,她没有任何生前的记忆,左谏言也照打不误。若你冲过去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他欣赏了会儿成片飞舞的蝴蝶,忽然感受到满策府外赶来的众多气息,心头的愉悦消失,语气恢复了漠然,透着点厌倦道:“走吧,妖君出世,该来的人也要来了。”
江渔虽然不太清楚该来的人是谁,但也感受到了前方几道如高山般厚重迅速接近的气息。
是高阶强者。
“去哪?”她有些慌乱了,什么都没准备啊。
殷照雪已经带着她往西跑:“直接出府,地龙兽那有接应我们的人。”
江渔拔剑同时,渔村。
柳青燃轻轻“咦”了一声,水中晃荡的脚丫一顿:“呀,这么快就拔剑了……”
话音刚落,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。
“你完了元放,”柳青燃头都没转就知道来人是谁,“小渔肯定知道你骗她了,她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——”
不理会柳青燃莫名其妙的说辞,元放拧眉:“当初是你们让我随便找个理由骗她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?”柳青燃不以为意,当初是当初,谁知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后来这么招人疼,“又不是我们跟她说的,小渔恩怨分明,肯定谁说的找谁。”
元放:“我会去向她解释。”
柳青燃道:“我们又出不去,只有等小渔自己回来了。”
她用脚丫子晃荡着水,水下很快出现几条大鱼,她伸直了脚,一脚跺向河面,那些大鱼消失,化作缕缕道元气逸散在空中。
做完这一切,她笑了笑:“你说,外面这么精彩,她还愿意回来吗?”
元放沉默不语,很快道:“我会出去。”
柳青燃转头看他,讶然:“你……”
元放知道柳青燃想说什么,盯着她脚下那片从平静趋于动荡的水,沉闷地又说了一遍:“我能出去。”
“很快就是河神祭。”他抬眼看柳青燃,浑然不知自己眼神落寞,像一只被抛弃在原地的大狗。
柳青燃哑然。
他只道:“外面很危险,我不想让她受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