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39 深宫里的老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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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 李璋很会给人讲故事,故意顿了顿,卖了个关子。

    等到裴元好奇的问了一句,“是哪两个?”

    李璋才笑着悠悠道,“何文鼎说,是孔子和孟子。”

    说完,还点评了一句,“他也是读书读傻了。”

    裴元听了轻轻一叹,与那何文鼎相比,李璋这样的货色真的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但若人人都是何文鼎,又岂有他肆无忌惮在宫中阔步的机会。

    裴元问道,“那何文鼎后来如何了?”

    李璋说道,“让太后命人打死了呗。弘治天子听闻何文鼎死了,知道此人的冤屈,命人以礼收葬,还亲自给他写了祭文。”

    李璋说完,平淡道,“反正我是不想被人以礼收葬的。”

    裴元闻言一时感触颇多,他也有些明白,为何“弘治旧人”这一代的内宦多出无情之辈了。

    中间路过一处明哨的时候,李璋低声对裴元道,“居中那人就是马锡。”

    裴元看过去时,那个叫做马锡的掌事太监虽未说话,但也讨好的弯了弯身子。

    又走了一阵,裴元见附近的殿宇有些破旧,不由讶异的瞧着左右,向李璋询问道,“皇宫中也有这样破败的地方吗?”

    李璋答道,“很多偏殿园子其实都是没人去的,能维持住表面光鲜已经是不容易了。”

    裴元这会儿已经很有主人翁的精神了,不由摇头道,“那也不该这般破败。”

    李璋闻言,笑着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,“千户可知道这京中十二监有多少宫女宦官吗?”

    裴元道,“这倒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李璋说道,“光是这北京城中就有宫女不下九千,內监不下十万。”

    裴元闻言吃了一惊,“怎么这么多?”

    李璋笑道,“这也只是粗估,以我想来应该只多不少。别处不说,就说陆公公执掌的司礼监吧,单是下辖的印经厂,如今就有工匠一千五百多人。”

    “其余各监、司、衙、厂、库、局、房,所用的人手更加多不胜数。”

    裴元听到这里,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随后下意识的左右四顾,感叹道,“要是这么说,这紫禁城,真如一座巨城一般。”

    李璋从刚才说完何文鼎的事情后,情绪就有些失落,听到裴元感慨,在旁符合了一句,“外人只看到高大宫殿,富丽堂皇,又有谁留意到我们这些像老鼠一样,藏在角落里的内宦呢。”

    李璋示意着裴元道,“千户你看,这一路昏黑沉静,宛如死宅,你可知道这两侧房子中的人在做什么吗?”

    裴元见附近颇有些低矮的建筑,应该就是那些内侍宦官们住的地方,于是猜测道,“应该是都睡了吧。”

    李璋笑了起来,“千户这就不知道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是十月,夜色已长,内官们都会早早烧起地炕。我等内宦,平时饱食逸居,无所事事,晚上热烘烘的躺着,时常便寝寐不甘。于是就三五成群的饮酒掷骰、看纸牌、耍骨牌、下棋打双陆。一直热闹到二更或者三更天才会开始四散。”

    见裴元张大嘴巴,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沉寂的几排房子。

    李璋继续道,“有人散场,就又有相约。往往酒肉轮续,有兴浓的还会再来轮流做东。谈笑俚俗,醉后争忿,时常有人相殴,偏又容易和解。一起磕过几个头,流上几眼泪,又都欢畅如初。”

    “许多人好赌成性,尤爱斗鸡。是以这紫禁城中私下还养了许多健斗之鸡,甚至不少有钱有势的内宦,还偷偷的从宫外雇人进宫养鸡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我们在这静寂里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见裴元懵逼的看看自己,又看看那些从外面瞧着黑乎乎的房子。

    李璋说道,“那不是千户这等贵人该了解的世界,千户不过偶尔进宫,不必徒惹烦恼了。”

    裴元真是全新的认识了内宦这个族群。

    这样一群由整个国家供养的闲人,几乎说的上,构成了一个寄生在皇权上的全新生态。

    裴元心思动着,刻意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,对李璋赞道,“今日所闻,真是让本千户耳目一新。”

    李璋有感而发道,“我等虽然如同老鼠,但也是活生生的人。”

    李璋有意讨好裴元,刻意的贬低着这宫中的主人们。

    “那些天子妃嫔不把我们当人看,却又怎知,在我们这九千宫女十万内宦眼中,那九五之尊、娘娘千岁,难道不像是被我们用木头房子圈起来的观赏之物吗?”

    “只不过,这些天家之人要凶猛一点。”

    李璋皮笑肉不笑着,“所以,我们常说……,伴君,如伴虎啊。”

    裴元听得竟有些莫名的胆寒。

    谁敢想象,这样一群总是或在弯腰、或在匍匐的人,内心中对皇权竟然殊无敬畏之心。

    在九千宫女十万内宦的围绕下,堂堂的大明天子,真的像是被圈在乾清宫里观赏的老虎一般。

    他们围绕皇权寄生着,观察着,议论着,谋算着。

    将堂堂君王视为供养他们,又由他们看戏逗弄的宠物。

    李璋有些忘形,又阴恻恻道,“千户可知道,为何很多天子喜欢男人嘛?”

    裴元立刻想到了朱厚照身上。

    阿照堪称一时雄主,如果能侥幸正常寿终,所立的功业一定能名垂青史。

    然而,却倒霉的不知成了零号还是一号。

    在他才二十几岁的时候,他的朝廷就人心散了,文臣们竞相举荐要效忠的下一任君主,武将们则直接把孕妇往宫里送。

    甚至到最后,孤立无援的阿照,躺在病榻上的时候,他的亲信想自己凑钱从民间请个医生,都被无情的拒绝。

    想着李璋的话,想着注定看不到好结局的阿照,裴元脸色难看,猛然攥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这时,就听李璋阴恻恻道,“那是因为,他们小的时候,就有人撺掇貌美的小宦官去引诱他们啊。”

    李璋似乎认定了裴元要去睡夏皇后,面对这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,迎合般的作践着大明的皇帝们。

    李璋的眼睛在月光下,像老鼠一样发亮。

    “一想到天下至尊的皇帝,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,看着那些美貌多情的女人睡不了,我们就兴奋的发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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