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3章 原州之役(万字大章)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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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r />     一时间,双方杀了个旗鼓相当,但随着汉军人数不断增加,义武军的防线也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张大郎!某来了!!”

    关键时刻,南城昭义军的刘广率领昭义军支援而来,三千昭义军的加入,使得战场再度趋于对峙状态。

    宽阔的马道上,三支兵马交缠一处,汉军在后续援兵的加入下,隐隐压制住了昭义军和义武军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,却始终无法扩大根脚圈子,而此时的斛斯光并不担心马道上的己方兵卒,而是死死盯着刚刚撞击在城墙根,随后便被官军用石脂点燃盾车的那些火器兵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忽的,刺耳木哨声传来,斛斯光闻声当即挥舞令旗,旗兵也立即挥舞起了令旗。

    那些巢车之上的兵卒,以及那些正在试图通过云车、吕公车爬上马道的兵卒纷纷开始后撤。

    这对于已经登上城墙的汉军兵卒来说,无疑是最为艰难的时刻。

    但只要他们撑过了这个时刻,那他们就能反败为胜。

    “距离足够吗?”

    “距离我军最近先登处,最少有一百步的距离,绝对够了!”

    斛斯光质问撤回来的几名别将,眼见别将点头,斛斯光当即拿起木哨吹响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随着哨声响起,那些紧凑一处的盾车,瞬息间钻出了数十名兵卒,亡命往后方撤退。

    “叛军要用方术炸城墙,都距离盾车远些!快!!”

    王重荣听到两道哨声回响,又得知汉军开始撤退后,他立马猜到了汉军的用意。

    汉军攻城只有这三板斧,但却出奇的好用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“撤离马道,快……”

    “轰隆!!”

    霎时间,扬尘高升,砖石激射,土块飞溅。

   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作响,正在作战的义武军和昭义军被吓得七晕八素,而汉军自己也是心有余悸。

    好在他们早有准备,面对四周突然昏黄下来的扬尘环境,只是片刻时间,他们就调整了心态,开始扩大战果。

    “进!!”

    斛斯光振臂高呼,刚刚撤回来的四千多汉军,再度折返冲向了平高县。

    王重荣冒着扬尘带兵杀向了被集中爆破的城墙处,好在城墙足够厚实,并未被炸塌。

    见状,王重荣立马下令道:“河中军上马道,把投石和黏土都倒入豁口内,把豁口堵上!”

    “是!!”经过补员的五千河中军开始登上马道。

    此时的城墙已经被炸塌了外墙砖,露出了大半的夯土。

    汉军若是着急,完全可以通过此处豁口爬上城墙,但斛斯光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打法。

    在河中军不断抛下投石和黏土的同时,扬尘中冲出了数辆盾车,狠狠撞在了此处。

    “直娘贼的河陇胡杂!弟兄们投石招呼!”

    “砰砰砰——”

    眼见汉军又要故技重施,河中军的兵卒两三人为一组,抱起几十斤重的投石就往盾车砸去。

    好在盾车足够结实,而且城墙根的青砖已经被炸了个干净,留下来的不过是夯土,不难挖掘。

    十几个呼吸的时间,木哨声再度从盾车中作响。

    “胡杂要用方术了,快撤!!”

    “快撤!快撤!”

    原本还在叫骂的河中军,眼见盾车内传出哨声,纷纷亡命逃跑,而斛斯光听到哨声后,当即便挥舞令旗,四千多汉军兵卒再度撤下来,准备继续爆破。

    马道上还在厮杀的汉军,此刻正在陷入重重包围中,但斛斯光不得不舍小取大。

    “放!”

    斛斯光忍痛开口,旁边的旗兵立马吹响木哨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木哨声再度响起,盾车内的火器兵点燃火药包引线后,立马跑出了盾车,往后方跑去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陷入包围的那数百汉军也重新做好了准备。

    二十几个呼吸过去,当扬尘渐渐散去的同时,在原本扬尘升起的地方,又升起了一道更高大的扬尘。

    “轰隆!!”

    这次的爆炸声更为猛烈,哪怕是王重荣已经率军跑出了数十步,甚至躲入了一处民居之中,也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震感。

    “直娘贼,这叛军的方术,难不成没有任何代价?!!”

    王重荣叫骂着,感受着震感消失,他又立马带兵跑出了民舍,往城墙方向跑去。

    当他们抵达城墙时,但见城墙内侧的青砖尽数凸出,充满了裂缝。

    王重荣亲自登上马道,但见这厚近四丈的城墙,已经被炸出了一道宽三丈,深两丈逾的口子。

    再往内炸几次,估计内侧的城墙就要彻底被炸塌了。

    “直娘贼的,还愣着干什么,快投石,把口子填上!!”

    王重荣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,连忙指挥河中兵马用此前搜集的投石填上口子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先登城墙的数百汉军,此刻已经被数千昭义军、义武军的兵卒咬住了。

    他们宛若疯狗般,死死咬住了汉军,斛斯光见状,只能咬牙道:“分出五百弟兄,支援城头的那些弟兄。”

    “一旦口子被炸开,你们立即夺取城门楼,供大军走城门进入城内。”

    “是!!”

    望着己方弟兄岌岌可危的场景,斛斯光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决心,而是下令增兵的同时,继续向那处口子派遣火器兵。

    数十名火器兵背负数千斤火药,在数百名步卒的掩护下,推动盾车冲向了豁口。

    王重荣见状,除了催促兵卒投石加快,便再也做不了其他事情。

    无数投石落下,堵塞大半被炸出的豁口,但这对于火器兵来说并不重要。

    “直娘贼的,这群狗辈用投石堵住口子了!”

    推动盾车而气喘吁吁的步卒说着,可此刻正在准备爆破的火器兵根本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“让他们塞,某看看他们塞不塞得住!”

    说罢,他将背上的火药包拆开,宛若背包的火药包内部,是一根根捆起来的小型火药包。

    他将这些火药包塞入投石的缝隙中,几十斤火药很快将这些投石形成的空间塞满。

    不止是他在这么做,其他火器兵也在这么做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“撤!!”

    宛若场景重现,当盾车内响起木哨声,马道上的王重荣立即下令撤退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护城河对岸的木哨声也传了过来,火器兵纷纷点燃引线,在其它步卒的护卫下往后方狂奔撤退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五百汉军沿着云梯和吕公车杀上了马道,而马道上死伤不少的汉军见到援兵后,士气骤然高涨。

    面对数千昭义、义武军的围攻,他们不再慌乱,而距离他们一百步外的城墙豁口处,也瞬时发生了第三次爆炸。

    “轰隆!!”

    这次火器兵填充的火药更多,且在填充后用落下的投石堵住了火药包,只留出了引线燃烧的空间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这次的爆破威力无疑更大。

    当爆破声音作响的时候,无数塞入豁口的投石被炸飞,砸垮了无数屋舍,而本就往外凸出的内城墙砖也彻底垮塌。

    平高县的城墙被炸出了三丈宽的豁口,原本坚硬的城墙根,此刻已经化作软土堆和碎石堆。

    见状,斛斯光不再犹豫,振臂高呼:“攻城!!”

    “呜呜呜——”

    号角声吹响,后方的安破胡听后,立即看向了刘继隆:“汉王,末将率兵出阵了。”

    “去吧!”刘继隆不假思索的颔首。

    眼见刘继隆如此,安破胡当即点齐兵马,以八千精骑和两万多马步兵绕道平高县后方,彻底包围整个平高县,防止诸镇官兵逃亡,同时亲率七千步卒压上。

    “兵马使,城墙塌了,如今只有百来个弟兄在豁口结阵!”

    “直娘贼,城墙被炸开了,召河东、河阳军前来驻守,再他娘的休息,某等都得死!!”

    王重荣刚从躲避的屋舍中走出,便知道了城墙垮塌的事情,当即开始率兵前去阻挡汉军。

    眼下不过日上三竿,河东军与河阳军被叫起,连忙往西城方向支援而来。

    很快,马道上七千昭义、义武军在围攻一千多汉军。

    豁口处先是集结了五千河中军,而后陆陆续续见到河东军与河阳军、义成等镇兵马赶来。

    斛斯光所率三千多汉军压上阵来,豁口两侧的马道上,河阳军以投石、弓弩来守住隘口,正面则是由四千河阳军顶住豁口。

    斛斯光指挥一千汉军以马弩对敌,亲率两千余汉军轮番强攻豁口。

    双方的长兵在豁口内碰撞,箭如飞蝗,不断落入敌军阵中。

    安破胡率军赶来,当即分兵五千开始走吕公车、云车来强攻城墙,又分兵二千以弓弩招呼豁口两侧马道上的河阳军。

    一时间,汉军与唐军厮杀正酣,战况焦灼。

    硝烟裹着火药碎屑在城墙豁口处翻涌,双方长兵碰撞时,但凡有一方被挑翻兵卒,这兵卒绝无被救出的可能。

    哪怕是善于战场救助的汉军,此刻也无法从人挤人的豁口中抢出伤兵。

    战锋以长兵碰撞,跳荡持着斧头与锤子随时准备补刀,而后方的驻队则是以弓弩不断压制。

    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,汉军已经将唐军逼入了城内,唐军只能死死守住内城的豁口。

    不过汉军做到这种程度后,遭受马道上的袭击也越来越多,无数投石正在招呼,哪怕兵卒被面突射杀,坠落的尸体也能砸中不少汉军兵卒。

    豁口处交锋焦灼,马道上也毫不例外。

    安破胡手持铁锏,登上马道后便率军厮杀起来,源源不断涌上城墙的汉军将昭义军和义武军分割开来,一军在左,一军在右。

    汉军不断推进,队伍不断壮大,张璠和刘广见状,均是感到了压力。

    比他们压力更大的,则是位于一线的两军战锋队。

    燕赵多勇士,河陇却也不差。

    双方个头相当,尽皆魁梧之士,披甲持械,在此结阵搏斗间,拼的不再是个人体魄,而是组织力与纪律。

    恰巧在这方面,汉军无疑远超同时代的各镇兵马。

    军槊断裂不知多少,三军战锋身上都插满了箭矢,汉军兵卒的面甲都被射破,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胸前。

    不仅没有激起畏惧,反而使得他们更为愤怒,不断前压。

    “压上!!”

    安破胡在战锋队中奋勇厮杀,手持铁锏,连杀七八人,极大鼓舞了三军士气。

    有安破胡作榜样,汉军的士气仿佛不会耗尽般,不断压上,几乎摧毁了昭义军和义武军的心理防线。

    “他们不会累吗?!”

    此刻,昭义军和义武军的牙兵只有这一个想法,但对视上汉军后,只见汉军面甲下怒目圆睁,宛若不动明王。

    “直娘贼的,怎地感觉比卢龙的狗辈还勇猛!”

    “不准退!队副督战,后退者斩!!”

    “你娘的头,战锋后退,我等不退能如何!”

    “犬吠的狗杂,王三郎你若是敢动手,我等便先割了你的头!!”

    面对汉军的强压,义武军与昭义军纵使想要严格执行军法,可牙兵们却不会惯着他们。

    作为督战的队副也不好意思对自己的同袍下手,毕竟都是列校、队长家族,抬头不见低头见,自然不敢下狠手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昭义军和义武军不断被汉军挤压向后,很快便将城门楼暴露了出来。

    安破胡没有犹豫,当即分兵百余人杀入城楼之中。

    城楼门推开,数十支弩箭朝他们射杀来,安破胡胸口身中数箭,但见他举着铁锏便带兵杀了进去。

    看守城楼机关的数十名义武军兵卒当即取出斧子与军槊,与他们战作一团。

    仗着人高力大,安破胡抬手将刺了的军槊夹在腋下,举起铁锏狠狠朝着眼前义武军列校头上砸去。

    这义武军列校连忙蹲下,但还是被砸中铁胄。

    铁胄飞出老远,列校急忙取出斧头,狠狠朝着安破胡劈砍去,却被安破胡铁锏砸在脑门,顿时倒地不起。

    左右两名义武军来援,安破胡举铁锏砸翻一人,却被另一人以锤子砸中肩头。

    吃痛之下,他抓住此人手臂,将其按倒在地,死死抓住此人脑袋猛砸,拇指不断发力。

    “额啊!!!”

    眼眶涌出红白相间的液体,兵卒不断扑腾,四周汉军兵卒也连忙拱卫在安破胡身旁护卫他。

    直到身下的义武军兵卒面部被被血液浸满,连扑腾的力气都不曾有,安破胡这才松开了他的头,气喘吁吁的走到了机关前,与兵卒将千斤闸转动收齐。

    此时四周汉军已经压制住了城楼内的义武军,将义武军的旌旗一脚踹断的同时,插上了汉军的旌旗。

    “城楼丢失了!!”

    “狗辈,前几日吹嘘那么厉害,如今成了狗鼠!!”

    王重荣看着城楼上飘扬的汉军旌旗,愤怒的破口大骂起来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却也无法挽回颓势,他只能分兵驻守城门。

    义武军被汉军赶到了北城墙的马道上,昭义军则是被赶到了城墙下。

    汉军开始收拾豁口两侧的河中军,河中军的老卒早就被汉军在麦积山时杀破了胆,眼见他们举众杀来,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。

    安破胡毫不费力的夺取了西城门的马道,开始率兵杀下马道,试图抢夺城门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城外的汉军眼见城门楼换上了己方的旌旗,当即开始以冲车撞击城门。

    没有了千斤闸的帮助,铜包木的城门根本顶不住冲车的轮番撞击。

    不多时,伴随着城门栓被撞断,无数汉军骤然涌入甬道之中,配合从马道杀下的同袍,开始围攻起了这驻守城门的数千唐军。

    “四郎,城门和马道都丢失了,这还怎么守!!”

    王重益眼看着城门都失守了,顿时看向了自家四郎。

    王重荣见状,立马看向河东军的都将伊钊:“伊都将,平高守不住了,现在只能撤往南边的那城。”

    “撤不了,叛军的精骑与马步兵在城外将城池包围了!”

    伊钊的话宛若冰水,把王重荣浇了一头。

    他还有大好前途,结果今日却要交代在这里?

    王重荣气的跳脚,却没有办法。

    眼见马道上的河阳军被汉军解决,汉军开始以投石弓弩来对付豁口处的河阳军。

    在马道与豁口汉军的进攻下,豁口处的上万唐军也在不断后退。

    “叵耐的贼老天,你娘的头!!”

    王重荣忍不住破口大骂,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不断涌入城内。

    他们被从豁口处逼到了街上,虽然与昭义军和义武军汇合,可局面仍旧不容乐观。

    “败局已定,突围也是死,死守也是死,不如投降!”

    王重荣叫嚷着,张璠等人听到他这番言论后,尽皆忍不住动摇起来。

    眼见他们沉默不开口,王重荣干脆看向了王重益。

    “三军撤往县衙,再派人去找汉军的将领,告诉汉王,我们降了!!”

    “是!!”

    王重荣转变之快,令人无法想象,但张璠、刘广、伊钊等人纷纷沉默,显然是想把投降的名头冠到王重荣头上。

    王重荣也心知肚明,可他现在压根不看好朝廷。

    且不提十几万大军被几万人打成这样,单说这一年多来,北司宦官间的争权夺利就让他瞧不上这样的朝廷。

    “与这样的虫豸共处,如何能强壮大唐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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