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1章 太宗遗泽(万字大章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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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驾!驾!驾……”

    渭水河谷中,当数千官军精骑往武山县疾驰而去,一队精骑却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来。

    “吁!”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木哨作响,群骑勒马驻足,亲眼看着这队精骑往中军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十几个弹指后,这队精骑来到了中军,紧急勒马向大纛之下的王式作揖。

    “少保,叛军派出塘骑往伏羌而来,数量不少,武山县战事恐怕已然告歇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!”

    王式还未有任何反应,他身旁随军而来的杨玄冀便忍不住开口出声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得到消息不过两个多时辰,武山县及关隘有兵马一万,如何会如此之快的结束战事!”

    “你这叵耐的杀才,莫不是要扰乱军心?!”

    杨玄冀根本不相信己方会输的那么快,而塘骑的列校闻言连忙下马,单膝跪下同时作揖道:

    “副使明察,末将确实没有妄言,实乃事实如此,且我军根本无人突围成功,正因无人可接应,加之叛军塘骑势凶而来,末将才无奈撤回,请副使与少保明察!”

    列校的话宛若一道巴掌,狠狠打在了王式和杨玄冀的脸上。

    一万大军,一城一关,前后最多四个时辰,不仅被叛军包围,且连突围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二人不知道西边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他们清楚现在已经不是能否救援武山县的问题了,而是应该如何保住伏羌县。

    杨玄冀脸色难看,但目光下意识看向王式。

    武山县及关隘的兵马皆由王涉统帅,如今武山失陷,官军无人突围,王涉恐怕也是凶多吉少。

    如果王式铁了心要救援,那他也只能搬出皇帝来喝止王式了。

    杨玄冀这般想着,但他始终看低了王式。

    面对长子生死不知的局面,王式却冷声开口道:“王涉失陷武山县,死不足惜。”

    “传某军令,大军回撤伏羌,塘骑放出二十里即可,撤!”

    王式率先调转马头,诸将面面相觑,显然没想到王式竟然忍心不救自己的长子。

    不过眼见王式都调转马头离去,他们也只能纷纷跟上。

    三千精骑开始撤回伏羌,而此地距离武山县不过十七八里,距离伏羌县也不过二十二三里。

    疾驰回去,最多也就是两三刻钟的事情罢了。

    大军撤回伏羌,一路上王式沉默寡言,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有他自己清楚,自己眼下的局面有多么凶险。

    刘继隆一日之内连下关、城,上万官军生死不知,此份军碟若是送往长安,皇帝必然震怒。

    若是王涉殉国还好,若是他被叛军生擒,那自己的这个位置恐难长久。

    只是自己走后,又有谁能接手西境十数万大军呢?

    王式并不为自己即将失去眼下的地位而恐惧,他更担心大唐的未来。

    输给刘继隆,他并不觉得丢人,但输给刘继隆的后果,大唐承受不起。

    如今能接替他的,恐怕只有西川的高骈了,但高骈此人,王式总觉得其心思过于深沉。

    把西境兵马交到他手上,王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太早,若是王涉真的殉国了,那他只需要挡住刘继隆明日的进攻,保住伏羌及上邽、清水、秦岭等处城池,兴许皇帝还不至于裁换自己。

    为人父,王式希望王涉还活着,但为人臣,他希望王涉最好殉国。

    两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,使得他思绪混乱,手脚冰凉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“哔哔!!”

    忽的,刺耳哨声在后方作响,王式猛然惊醒,连忙侧身向后看去,其余诸将皆是如此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,但当后方的塘骑亡命狂奔的身影逐渐逼近,疾驰间吹哨的举动被众人所见后,众人心情瞬间凉了大半。

    他们眼睁睁看着塘骑靠近中军,马不停蹄间作揖焦急禀告:

    “少保,后方塘骑传讯而来,叛军举兵往伏羌而来,距离我军不过十二里!”

    “狂妄!”

    “少保,眼下我军理应尽快撤回伏羌!”

    “少保,某建议在此驻足,以刘继隆所率疲惫之师,我军未必没有胜算!”

    诸将态度复杂,但心里的想法却高度统一。

    一日三战,到底是刘继隆过于狂妄,还是先前两战并未能消耗他们太多体力?

    王式神色变化,沉声向塘骑开口:“探查他们有多少兵马前来,要快!”

    “末将领命!”列校作揖应下,调转马头与其余塘骑转身而去。

    待他们走后,王式沉着道:“保持眼下行军速度,不必慌乱,等待塘骑消息!”

    “是!”诸将纷纷应下,但心底却在推算他们距离伏羌还有多远。

    当他们算出双方距离只有十五六里后,不由得松懈了些。

    如此距离,即便刘继隆举大军追击而来,他们也有把握撤回伏羌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,他们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心,不少将领时不时便往后看去。

    约过了一刻钟,后方果然再次出现了塘骑身影,照常疾驰而来。

    不多时,他们靠近了中军,领头列校作揖道:“少保,叛军之数约四五千,距离此地仅十里。”

    双方距离在拉近,足可见刘继隆所率兵马,未曾消耗太多体力,行军速度更比他们快。

    不过伏羌城就在眼前,他们也并不用着急。

    “继续探查!”

    王式沉着开口,列校接令离去。

    在他走后,王式继续开口道:“传令神策军副使杨公庆,着其遣将领兵五千驻守渭水隘口,令赵黔留将与三千神策军驻守平川,余下四千步卒立即撤往伏羌城。”

    整个秋雨季节,王式并非什么也没做。

    既然已经做好了转攻为守的准备,那他自然是依靠地势,修筑了一道道关隘及营寨,并在武山、伏羌二县城外布置了大量堑壕手段的。

    他本以为凭借武山县的布置,最少能与叛军拉锯两三个月,换叛军上万死伤。

    如今看来,他高看了自家大郎,低估了叛军战力。

    只是他十分不解,陇右之中除刘继隆外,似乎并无几个值得称道的将领。

    如今刘继隆驻扎三阳川,那这个率军叛军迅速击破自家大郎的叛军将领又是谁?

    “莫不是又出现了个史思明、安守忠那般的人物……”

    王式心头一紧,单与刘继隆对阵,他便落了下风,若是刘继隆麾下又多出几个将才,那秦州恐怕无法如他预期那般消耗太多叛军了。

    若是太快丢失秦州,那他恐怕会失去皇帝信任……

    时间在推移,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道河谷狭窄处。

    此处倚靠渭水与秦岭,宽不过三十余丈,已然修筑起丈许高、三十丈长的石墙。

    这便是伏羌西边的隘口,而渭水北岸也同样修有一道四十余丈的石墙隘口。

    北岸有一千神策军驻守,南岸有两千神策军驻守。

    不过当他们到来时,杨公庆已经派遣了五千神策军抵达此处,随军还带来了两万多民夫。

    大军开始迅速通过此处隘口的城门,穿过此处便是宽阔的伏羌河谷平川。

    整处平川分为南北,可耕种之地足有十余万亩,伏羌城内更有两万余口百姓。

    眼下正值秋收,不过三四日就能收割粮食,正处于关键时刻。

    依靠这批收割的粮食,加上昔年高骈修葺的伏羌城,坚守数月不成问题。

    思绪间,王式率领三千精骑先后进入关内平川,远方的塘骑也在疾驰而来。

    只是这支塘骑无疑显得十分狼狈,只因他们身后扬尘高高扬起,好似千军万马即将杀来。

    “快,准备拉起吊桥!!”

    关隘马道上,神策军的都虞侯连忙下令,所有神策军纷纷等待着。

    当那百余名塘骑迅速冲过吊桥,都虞侯不假思索的挥下手臂:“拉!!”

    吊桥被缓缓拉起,马道上的数百神策官兵立即操作绞车弩,开始对远处的叛军发射弩箭。

    “嘭——”

    “吁!!”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数十支人高的弩矢狠狠射入大地,泥土飞溅的同时,距离其百余步外的陇右马步兵纷纷吹响木哨并勒马。

    大军停在了距离关隘四百余步外,这个距离,便是投石机的准头也会大大下降。

    “节帅、小心!”

    马背上,被刘继隆带来的张武连忙挡在刘继隆身前,刘继隆却依旧策马来到了阵前,眺望远处关隘。

    他自然知道官军绞车弩的厉害,但绞车弩射程并没有后世传言一千多米,实际上仅有二三百步,三四百米罢了。

    哪怕是陇右军的三弓绞盘床弩,也最多射出四百步的距离,大约六百米左右。

    眼下他们距离关隘最少四百步,以官军绞车弩的威力,此处十分安全。

    刘继隆估算距离,随后目光看向张武:“派快马告诉高进达,留驻三千兵马于武山,其余兵马及民夫立即赶赴此地。”

    “天黑前搭建营盘,以官军弩矢为界,往后一百步扎营。”

    “末将领命!”张武不假思索应下,刘继隆则是眺望远处关隘。

    他倒是没有料到王式竟然那么冷静,长子生死不知都能沉着撤退,但凡他晚上一刻钟,自己就能留下他麾下三千天雄精骑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没有关系,即便其撤入关内,自己想要拿下伏羌,也不过多耗费一日罢了。

    “一日时间,足以夺下伏羌!”

    刘继隆调转马头返回阵中,而最后撤回关隘的官军塘骑也将最紧要的军情带给了王式。

    “少保,关外叛军将领为贼首刘继隆!!”

    “荒唐!刘继隆不是在三阳川吗?!”

    “千真万确,关外叛军主帅确确实实是刘继隆,他的大纛就在阵中!”

    当塘骑将城外陇右军主将姓名说出,杨玄冀再次不敢置信的反驳起来。

    塘骑列校连忙解释,这才让杨玄冀收起惊愕,忍不住看向了王式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
    王式深吸了口气,诸将见状,这才知道他们这一个多月竟然被某个不知名的叛军将领给唬住了。

    这也不怪他们,毕竟安破胡率军不断出击,那气势根本不输刘继隆坐镇时,加上安破胡一直挂着刘继隆大纛出击,也难怪官军会一直觉得刘继隆驻守三阳川。

    “准备擂石、滚木及弩矢,既然已经决定转攻为守,便以此关隘,将叛军尽可能消耗关外!”

    王式目光逐渐变得冷冽,冷冽扫视在场诸将。

    眼下诸镇官兵大多都被李弘甫带去驻守上邽,余下的则是在李承勋手中,与其一起试图夺回陇山四关。

    伏羌河谷内除了两万神策军,便只剩下三千天雄精骑了。

    这两万神策军只经过一年的操训,期间还有两个月在行军,对于他们的战斗力,王式并未有太高期待。

    反正眼下只需要守城守关,训练三年老卒抛下的擂石,与训练一年老卒抛下的擂石并无任何区别。

    只要能重创叛军,即便这两万神策军都葬身此处,王式也毫不心疼。

    朝廷丧师两万,咬咬牙就能恢复过来,但陇右可不行。

    至于北司的态度,王式则更不关心。

    这两万神策军本就是北司群宦临时招募的替死鬼,就算全死了,北司的那群宦官也不会心疼。

    想到此处,王式不由走上关隘,将目光投向关外的叛军。

    此役他若战败,轻则丢失秦州,重则丢失秦陇,他被夺职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

    不过若是能以自己的战败来换取陇右军惨胜,他便没有任何遗憾了。

    在他观望的同时,时间不断过去,而高进达也在留守三千步卒后,将故道石堡兵卒并入军中后,亲率一万三千步卒与两万民夫抵达了前线。

    时间来到戌时(19点),扎营还需要不少时间,民夫们分数千人埋锅造饭,其余人则是按照刘继隆所绘营图修建营盘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天色转黑,营盘这才堪堪修建完毕。

    今日大军先破关隘,再收武山,行军七十四里,将士及民夫都十分疲惫。

    刘继隆将值夜的事情交给了高进达,他则是简单处理了些政务,随后便匆匆睡去。

    他睡得很坦然,陇右军的将士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相比较他们,明明有着关隘保护的官军却显得尤为不安,神策军的军营内更是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气氛。

    说到底,这批神策军的将士只是被长安群宦拉来做替死鬼的普通百姓罢了。

    哪怕经过了十个月的操训,但毕竟是第一次上阵杀敌。

    加上刘继隆与陇右军凶名在外,王涉等人更是被其一日沦陷,这些种种事迹都加重了他们的心理负担,使其压力甚重。

    莫说他们,便是王式与杨玄冀都未能好好休息,哪怕已经来到了子时(23点),二人都还在巡营。

    神策军的表现,他们看在眼里,不少将领更是心中泄气。

    杨玄冀什么也没说,但他心底已经在为自己想退路了。

    回到牙帐后,王式还未开口,他便率先道:“伏羌险要,某虽然是监军,但远不如赵兵马使知兵。”

    “不如调赵兵马使前来协助少保,某坐镇后方伏羌?”

    杨玄冀想的很好,落水道营寨已经有杨公庆了,自己肯定不能和杨公庆抢位置,因此伏羌县便是他最好的退路。

    虽说落水道在关隘与伏羌县中箭,但若是关隘被破,他立马率军走落水道突围,时间上也来得及。

    王式自然清楚他是什么想法,脸色不由变得难看。

    他正欲率军死战,杨玄冀却要调往后方,这对诸将士气无疑是次打击。

    只是他也不能得罪北司,所以哪怕他的眼神几欲吃人,嘴上却还是不得不答应杨玄冀的建议。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……”

    王式缓缓开口,杨玄冀面色一喜,随后作揖退出了牙帐。

    在他走后,王式目光扫视帐内十余名都将和几名都虞侯,忍不住开口道:

    “关外叛军不过二万,我军亦有二万余,且还有关隘营寨及城池可依托,诸位何故如此姿态?”

    “我等食君之禄,难不成战事到来时,表现得还不如普通百姓吗?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王式抬手道:“诸位请坐吧!”

    诸将见状,纷纷踌躇落座,而王式则是唤来一名亲随都将,与其耳语片刻后让其离去。

    不多时,一盘盘烤好的羊肉端入帐内,可诸将们却毫无胃口。

    忽的,帐外突然响起了琴瑟之声,柔和缓缓,虽然引起了营内骚乱,但只是将正处于焦虑中的神策军将士注意吸引,并未造成营啸。

    当将士们渐渐因为琴瑟之声放松时,钟鼓之声先后加入曲中,曲风缓缓变化,不少兵卒先后撑起了身体,亦或者直接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太宗十八举义兵,白旄黄钺定两京。”

    “擒充戮窦四海清,二十有四功业成。”

    “二十有九即帝位,三十有五致太平。”

    “功成理定何神速,速在推心置人腹……”

    一首数十年前,由白居易所作歌颂唐太宗李世民的叙事史诗《七德舞》,以乐曲的形式表现出来。

    太宗的事迹渐渐伴随乐曲出现在营内军将兵卒脑海中,原本焦虑军将与兵卒们纷纷放松下来,回想起了昔年盛唐时,天俾万国的景象。

    贞观似乎就在眼前,不少军将兵卒胸中忍不住的升起豪气,呼吸粗重。

    哪怕是帐篷内准备收拾行囊的杨玄冀及其仆人,此刻也不由得放慢了手中举动。

    “太宗功业在前,某如今临阵脱逃,这……”

    随着《七德舞》表演渐渐深入,便是杨玄冀都不由得踌躇起来。

    与他相同、牙帐中的神策军诸将也纷纷对视,眼底神色复杂。

    王式见状,当即起身道:“有曲无舞,如何可行?”

    “某虽老迈,然剑舞足可称道,诸位若是愿意跟随,不如与老夫共舞刀剑如何?”

    王式话音落下,不等诸将反应,他便按下刀柄,拔刀走下主位,在帐内以刀作剑,以剑作舞。

    忽的,帐外曲声变换,突然变得尤为熟悉,而王式更是突然开口道:

    “受律辞元首,相将讨叛臣。咸歌破阵乐,共赏太平人!”

    《七德舞》突变《破阵乐》,这弄得所有将领猝不及防。

    他们眼见五十八岁的王式都能高唱《破阵乐》而舞剑,鼻头微微发酸。

    “少保,某虽不才,却也敢随少保舞一阵!”

    “某亦是如此!”

    “某也一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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