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因后果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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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间倒转,泼水前一天晚上。

    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到了某个官员的宅子边,左看右看,四周无人,将一个长长的东西扔到了宅子里。

    寂静之中,清脆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宅子里的人。

    “谁?”“有贼!”

    宅子里灯光晃动,人影重重。

    那鬼鬼祟祟的人在墙外大声叫嚷:“我有重要书信交给官老爷。”然后转身就逃,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。

    宅子里,一个中年男子一边整理衣衫,一边走进了大堂,喝道:“是有贼人吗?拿下了没有?”

    仆役摇头道:“是有人扔了东西进来,说是有重要书信。”恭敬地递上了一个用草绳捆在一起的竹片卷。

    那中年男人心中一凛,就着朦胧的灯光,小心地打开,却见竹片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十个字:“闻君不屑孔二十,吾欲为君辱之,先货后钱,东街胡轻侯。”

    那中年男人心中又惊又喜,这是什么意思?有人要羞辱孔二十吗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太尉府中灯火通明,杨赐的心腹幕僚尽数在场,几个幕僚头发散乱,来不及梳理,却一齐围在几个竹片前。

    “写信之人是不是没有上过私塾?”杨赐笑着问道。

    竹片上语句不通,用词错误,什么叫做“不屑孔二十”?不屑是这么用的吗?至少该是“不屑孔二十之为人”啊,或者用“嫌隙”更合适。

    而这“孔二十”三个字也有问题,“孔二十”是外号匪号,哪有落在纸面上的道理?

    更不用说刻字歪歪扭扭,文字缺少笔画了。

    仅仅这第一个字“闻”字的笔画就少了不少,勉强猜到那是“闻”字。

    杨赐随手取过一张纸,在上面写道:“闻君与孔梨有嫌隙,吾欲为君辱之……”他的书法与那竹片上的刻字相比,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。

    一群幕僚笑着道:“那写竹片之人若是读过一两年私塾,断断不会写出如此文字的。”

    杨赐笑着扔下笔,问道:“那么,这个‘胡轻侯’是何用意?”

    一群幕僚皱眉,许久,一个幕僚道:“看文字,那是要为太尉出气,对孔二……”

    他硬生生将“十”字咽下:“……梨不利。”

    众人一齐板着脸点头,这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那幕僚继续道:“只是,这会不会是政敌陷害?若是孔梨被人羞辱,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太尉所为?”

    谁都知道前些时日孔二十差点害得杨赐与何井翻脸,说杨赐不痛恨孔二十都没人信。

    杨赐的儿子杨彪摇头,道:“这不可能。”

    他环顾左右,笑道:“不是我太尉府所为,难道还能因为几片竹子赖在我太尉府身上?”

    “若是这也算证据,我明日去张司空家中扔几个竹片,是不是就是张司空所为了?这构陷也未免太儿戏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缓缓点头,看着只能称作竹片,不能称作竹简的垃圾玩意儿,这若是朝廷官员构陷也太过不上心了。

    杨赐笑道:“老夫倒是真的有些恼了孔二十……”

    一群幕僚忍不住微笑,没想到杨太尉竟然也知道孔梨的外号。

    “……不过是送一张名帖祝贺的小事,竟然差点让老夫与大将军反目成仇,真是了不起啊。”

    一群幕僚不动声色,这些时日都没在太尉府见到孔二十,白痴都知道杨赐的愤怒。

    杨赐继续道:“可是,老夫若是要羞辱孔二十,早就羞辱了,哪里需要他人动手。”

    孔二十有个好祖宗,没人敢轻易杀了他,但是羞辱而已,堂堂太尉凭什么不敢?只是一直在考虑怎么羞辱而已。

    众人暗暗叹气,有个好祖宗果然可以保命,若是换做了别人,只怕早就被杨赐砍下脑袋送到了大将军府了。

    某个幕僚道:“那么,我们是不是要保护孔二十?”

    对方只是要“羞辱”孔二十,用“保护”自然有些过了,但孔二十也是太尉府衙署人员,是不是至少该派人通知一下孔二十小心提防?

    杨彪失声笑道:“这不过是个佞人的玩笑,我等何必当真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,孔二十是我太尉府的人,为了安全计,我明日且去孔二十家附近看看,若有人想要伤害孔二十,我太尉府绝不善罢甘休。”

    一群幕僚微笑着看着杨彪,再看看笑而不语的杨赐,瞬间就懂了,纷纷点头:“不错,正该如此。”

    左右是“羞辱”而不是“杀了”,何必扫了太尉父子的兴致,况且自己也想看看孔二十是如何被羞辱的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将军府。

    何井的心怦怦跳,这是有人要以羞辱孔二十作为登天的阶梯吗?不知道这羞辱是什么程度,会不会杀了孔二十。

    某个大将军府衙署的官员摇头道:“应该不会杀了孔二十。孔二十是孔圣二十世孙,不论谁杀了他,都将是一场大事。”

    众人点头,虽然从内心出发,大将军府的人个个都想砍下孔二十的脑袋,但是那“东街胡轻侯”若是以为可以借孔二十的脑袋拍大将军的马屁,这显然也过于愚蠢了。

    大将军见了孔二十的脑袋只会大哭三声,然后反手杀了那刺客为孔圣后人报仇血恨。

    从这个角度而言,那“东街胡轻侯”的目标是“羞辱孔二十”,明显很有理智。

    何井定了定神,微微有些失望,笑道:“这事是不是该通知太尉府?”

    众人皱眉半晌,摇头道:“只怕不妥。不是我们干的,为什么我们知道有人要羞辱孔二十?”

    这个反问不讲理也不讲法,但是极其诛心,在孔二十与大将军有嫌隙之下,跳到黄河都洗不清。

    何井微笑道:“诸位之意,我等只有静观其变?”

    一群人点头,倒霉的是孔二十,与大将军府有什么关系?何必参与进去。

    有官员认真道:“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几个竹片,自然不知道有人要羞辱孔二十。”

    不知者不罪,哪怕那个“东街胡轻侯”指证大将军府知情也缺乏证据,贼要一口入骨三分是因为被咬的人身体弱,像大将军府这类钢筋铁骨的,贼敢咬一口,立马崩掉牙。

    众人纷纷点头,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竹片,却见某个幕僚拿着竹片仔细地看,紧皱眉头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有人笑道:“荀忧,你在作甚?”

    荀忧慢慢抬头,看着众人,道:“这个‘胡轻侯’……”

    众人一齐看着荀忧,难道他认识这个胡轻侯?

    荀忧缓缓地道:“这个‘胡轻侯’前几日来过大将军府。”

    何井大吃一惊,失声道:“什么?公达你再说一遍?”

    心中飞快转念,这个胡轻侯是哪个衙门的官员?是谁的党羽?

    这是谁要构陷他?是十常侍,还是杨赐?

    这简单的构陷绝对不会对他造成重大影响,那么这是警告吗?

    又是因为哪件事要警告他?

    书房内陡然安静无比,所有人盯着荀忧,心中飞快思索,只怕这古怪的事情背后有巨大的阴谋。

    荀忧脸色古怪,慢慢地道:“前几日我在角门登记平民求见之人……”

    一群幕僚点头,前几日大将军府乱成一团,管家忙着安排仆役,而角门外求见的平民多如牛毛,荀忧便顶替了几日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个胡轻侯就在其中。”

    一群人一齐松了口气,脸上有了笑容。

    某个幕僚微笑道:“不过是一个平民想要攀附大将军而已。”那就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何井脸上露出了笑容,只是一个想要攀附他而自作主张的平民,性质完全不同,笑道:“公达果然博闻强记,每日几百个访客都能记住他们的姓名。”

    荀忧是他最近征辟的几十个颍川人才之一,虽然才华究竟如何还不清楚,但这记性真是好啊。

    荀忧脸色更古怪了,换成你们也会记住的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某个富户的大堂中一家人齐齐整整。

    “有人要杀了孔二十?”一个青年压低声音,兴奋无比。

    这该死的孔二十对他家指手画脚,闹得全家大喜之日极其不愉快,死了最好。

    一个老者摇头道:“只是羞辱。”

    那青年唉声叹气,只是羞辱?这年头的壮士杀人都不会了吗?

    他皱眉苦思,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家被孔二十祸害了,是谁这么仗义出手替他家出气?他不记得邻居中有人叫做胡轻侯的。

    那老者看着众人,道:“若是……真的有人羞辱了孔二十,官府会不会以为是我们干的?”

    一家人立刻紧张了,孔二十再怎么不当人,都是官老爷,他们再怎么理直气壮没有做过,也是平民,民怎么可以与官斗?

    有人咬牙道:“左右没人知道,烧了竹片,死无对证。”

    众人点头,不论谁告官,我们都打死不认。

    “不过,好想去看看啊。”有人兴奋地道,恰好在街边走看到了,不犯法吧。

    一家人用力点头,全家逛街不犯法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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