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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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九的唇过薄,抿着时,有种凌冽的寒意。从这张漂亮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话,更是带着阴郁的锋利,刺得人心悸。



他是一头美丽,危险的兽。



潜藏在?丽外表下,浓稠的恶意几乎扑面而来,惊蛰也学着他抿紧了唇,一种奇异的感觉古怪地爬遍了身体。



这让惊蛰下意识,变得更加慎重。



“为何不回答?”



容九的声音优美,动听,带着微卷的韵感,惊蛰很喜欢听他说话时,舌头在口腔里弹动的音节。那种微妙的音律,轻轻敲击在耳边,总会叫他不由自主地红了脸。



这是一种无法压制的本能反应,哪怕那话本身,就带着怪异残忍的语气。



他忘记回答容九的话。



男人的眼底幽深浓黑,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边上,少许碎发因着刚才的摩擦,不可避免落下……那画面很美,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全部。



他甚至都没有觉察到,自己屏住了呼吸。



美丽是一种可怕的利器,漂亮的外表柔和了内里的凌厉残酷,就像是包裹着甜蜜毒|药的利刃,轻巧地扎穿猎物的心口。



……直到冰凉的手指摸上惊蛰的脸,男人低头吻住他。



绵长的吐息在唇间过度,这个吻,轻柔得不像是容九的喜好。



他更偏于掠夺,掌控,甚至,是带着点粗暴,混杂着血气的吻。



惊蛰略有紧张地抓住容九的肩头。



“呼吸。”容九冷淡的声音里,似是带着声叹,“张开嘴。”



惊蛰顺从着容九的意思,下意识张开了嘴,舌头灵活地擦过他的上颚,敏|感得他哆嗦了下。



手指紧张地松开,再抓紧,把容九胳膊,肩膀的衣裳都抓住了皱褶。



直到惊蛰头重脚轻,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他刚才看着容九屏住了呼吸,连他的话都没回答。



有点呆耶。



……不不不,这不能怪他。



容九的美丽带着危险的锋芒,有时只是多看他几眼,都轻易会被刺伤,却偏偏无比诱惑。



正如刚才那句问话,是如此不怀好意。



却也轻易带着艳丽的美。



容九并不忌惮在他面前,露出残忍的一面。可这也带来某种令人不快的惊悚,就栖息在惊蛰的脊背。



不明显,却总在某个时刻,提醒着惊蛰??掉以轻心,是坏毛病。



惊蛰摸了摸容九的头发,声音带着几分软绵绵:“……我不能为你做决定。”总算,他才想起,要给予这迟来的答复。



抓着那碎发,白色,与黑色,将手指的白皙,衬得有些透明。



惊蛰缓慢,沙哑地说下去,“只是……不要再用这样的事情,来刺探我。”



这话多少是需要鼓起勇气,因着刚才的容九看着,实在太不对劲。



惊蛰并不傻,容九所问的事,必定与他有关。



那种寒毛耸



立,害得鸡皮疙瘩遍身都是。



不过在刚才接吻后,容九的心情,好似又好了一点。



真奇妙。



惊蛰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某种程度上,他是这么轻易就能掌控着容九的情绪。



这么个寡言冷酷的男人,至少此刻,的确待他真心。



他能听到那微微加快的心跳声,与惊蛰自己的心声几乎相融。



语言,肢体,或许能骗人。



可这细微的身体反应,却是另外一种沉默,坦率的语言。



“如果你更直接来问我,我才能更坦诚地回答你。”



惊蛰抬起头,看着男人苍白冷漠的侧脸。



他的每一句话,都非常轻缓,不带任何的情绪,他并没有为此生气,只是觉得,容九和他的沟通上,或许再做些改进就好了。



容九:“我不会问你。”



惊蛰挑眉,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象到的回答。



“你不会问我,你刚才不就……你的意思是,你不会将真正的问题抛出来问我。”惊蛰下意识说了半句话,忽而意识到容九的意思,忍不住翻了白眼,“你真狡诈。”



“对你,还不到万分之一。”



容九抬手,扯下惊蛰的冠帽。



“你别乱动,我的头发……我待会还得回去直殿司呢。”



惊蛰这下真的有点生气,清亮漆黑的眼睛瞪了眼男人,自顾自地挽着头发。



他觉得自己披头散发,就像是个傻瓜。



容九的手指穿插在惊蛰的发间,淡淡的香味弥漫着,是那发油的味道。



苍白的手指抓起一缕头发,缠绕在指间。



如同一道无形的束缚。



容九低着头,将发尾拉到唇边。



他吻着惊蛰的发尾,垂下的眉眼冷漠,森长的睫毛落下暗影。与其冷硬的气势截然相反,那动作无比轻柔,没有半分的颤动。



惊蛰怔愣着,被这个画面无声地冲击着,竟是连动作都停下,一种怪异的触感在身体里乱窜,无声无息的欲|望滋长,一瞬间,莫名的冲动淹没了他的理智,他拽住容九的衣襟。



力气之大,倒是将全不防备的男人,扯得一个踉跄。



这对容九来说,几乎不可能。



只是他不抵抗。



就这么顺从着惊蛰的力道,被温暖所覆没。



惊蛰生涩地吻着容九的唇角。



容九的唇角微微上扬,“这可不叫吻。”



在皮肤接触的暖意里,惊蛰的呼吸,也变得有几分急促。



“总不能什么,都只做你喜欢的事。”



惊蛰后退一小步,却被腰间突然出现的胳膊吓了一跳。男人像是不愿意他离开,他退一步,容九就跟着往前进一步。



“为何不能?”容九的声音,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笑,“没有多少人能违抗我。”



当然,也还是有的。



只是敢于违抗的人,多是



已经死了。



惊蛰不知容九在想什么可怕的事,他有些慌乱地抿着嘴,只有这样,才不将那奇怪的羞涩流露出来。



他们分明有过更激烈的接触,可是刚才轻轻贴着,这转瞬的暖意,却让惊蛰感到恍惚。



当然,当然,容九的话,哪怕是恍神的他,多少还是听了进去,自然,也就有了反驳。



“你的下属怕你是理所当然,可我不是你的手下,我不想怕你呀。”



惊蛰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,毕竟他的心神,还陷在刚才软绵的感觉里。



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掐着指间,唯独这样,才能在迷离的暧|昧里,抓住一点点清明。



他胡乱地想着刚才的交谈,他们在说什么来着……啊,是在说容九狡诈。



惊蛰:“什么都不与我说,却来问我的意见。难道就不怕,我给出来的,是完全不能用的看法?”



容九:“只要你想,就没有做不到的事。”他说得随意,手里还抓着惊蛰那一缕头发在把玩。



惊蛰的头发,比从前变得黑了些。



摸着,也很是丝滑。



那种毛毛躁躁的感觉消失了许多,这或许,也和惊蛰近些时候吃的药有关。



那些苦涩的药汁,吃下去并不容易。可惊蛰在坚持下去后,也能感觉到身体日渐的变化。



他入宫时,年纪还小。



就算有陈安的庇护,可明面上,也不能太过照顾。该做的事情,该有的处罚,一样都没少。小小年纪,就做了不少苦活,这身体自然落下亏空。



再加上,陈安生怕惊蛰被人发现端倪,送来压制身体生长的药丸,也带着过于阴寒的药性。



这些,全都堆积在身体内。



年轻的时候,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。就算染病,也能很快好全。可要是上了年纪,这些亏空,总会在该爆发的时候,将该受的罪都找回来。



“我没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。”惊蛰的声音很轻,带着几分飘忽,“容九,我可不是贪心的人。”



“你可以是。”



惊蛰忍不住笑,冷漠的人,却在这种无关的小事上纠缠,这让他觉得,容九有几分无端的可爱。



惊蛰:“我只愿我身边的人,都能平安顺遂,无病无灾。”



他踮起脚,抱住容九的脖子。



两人身高还是有点差距,这总让惊蛰偷偷羡慕男人的身材。



“你要好好看病,好好吃药,好好活着。”惊蛰笑了起来,“能一直陪着我,那就更好了。”



容九总是冷冰冰的,在这冬日,皮肤就越发冷了。



惊蛰总觉得自己在抱着什么巨大的冰块,身体不自觉抖了两下,男人的臂膀环过惊蛰的腰,抱住他,任由着他踩在自己的靴子上,冷冷淡淡地说道:“狡诈的人,是你才对。”



惊蛰挑眉:“这可是污蔑。”



两人靠得好近,就连呼吸,声音,都宛如交换。



“人命脆弱,如琉璃瓦片,轻易摔碎,半点不留。你渴望平安顺遂的,又何止是一人,一命?”容九优美的声音,在惊蛰的耳边低低响起,“惊蛰,这还不够贪心吗?”



要那浮萍,要那夏虫,一直安稳无忧,又怎不算是贪婪?



惊蛰低低笑道:“倘若这也是贪心,那我贪了又如何?”



这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,惊蛰也不期待。



无需好运,厄运莫来。



一直如此就好。



如此近的距离,容九几乎能够闻到惊蛰身上充沛的生机,鲜活的暖意从接触的皮肤涌来,如同一块珍贵的暖玉。



连说出来的话,也带着柔|软,温暖的天真烂漫。



容九总是这么想。



只有最天真柔|软的人,才会觉得,不借用权势,财富,地位,就能拥有平安顺遂的生活。在这肮脏,腐朽的皇宫里,是更不可能。



不踩着他人的尸骨,鲜血,如何能拥有平静的生活?



这听起来,甚至有几分可笑。



容九曾经数过,人的身上一共有多少根骨头。自然,那是靠着锋利的刀,与血腥的拆卸,只因为他觉得有趣。



所以,他也知道,人的身上哪一处地方,能轻易致人死命。甚至无需出手,只需要一次小小的意外。



比如,一次倒霉的崴脚,就可以摔碎后脑。



正如月余之前的惊蛰。



瞧,容九不认为自己派人监视惊蛰有何错。



没有这般,如何能够让这只脆弱的惊蛰活下来?



他脆弱得就像是冬日最轻薄的雪片,落在屋檐,轻易就能融化了去。



可他非但不知自己的脆弱,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安危熟视无睹。



因为他“有情有义”,因为他在乎那些浮萍。



有情有义。



容九念着这几个字,如同在咀嚼宁宏儒的血肉,哈哈,有情有义!



有那么一瞬,容九的眼眸变得愈发幽暗。他的情绪,轻易就能从一个极端,滑落到另外一个极致,某种可怕的声音在破碎,崩裂,如同岌岌可危的理智。



那种跳跃,轻易将气氛变得森冷起来。



惊蛰该觉得奇怪。



他本该如此。



再是心态平和的人,多也是受不了这种喜怒无常的脾气。



容九看起来是那么沉默阴郁,他阴冷地转头,越过惊蛰的肩膀看向远处。这一次,惊蛰紧随着他的动作看去,身后却是空无一人。



“容九,你在看什么?”



他的声音听起来,还是这么淡定。



有那么一瞬,容九却想要打碎这种云淡风轻,他更想看到惊蛰与他一起堕|落到无边的黑暗,变得痛苦,绝望,愤怒,种种勃发的欲|望与暴戾,都蜕变成最根本的本能,让冲动彻底释放出来。



他想要撕碎,毁掉,扒开惊蛰外表那层冷静自持的皮囊,让一切都被迫赤|裸,在日光下无所谓遁形。



那种如影随形的晦涩,如同阴影,蔓延到了每一处。



容九抬手按在惊蛰的脑袋上,平淡地说道:“什么也没有。”



惊蛰微动,想要回头。



可按住脑袋的力道却是微微加重,可想而知,容九并不想他看他。



惊蛰沉默了一会,缓声说道:“容九,你在想什么?”



容九不愿意他回头,是不想他看到某些……不该看到的表情?



他不自觉地抱住胳膊,仿佛还能感觉到冰凉的气息停留在其上。



那是什么样的表情?



惊蛰想,很可怕吗?



容九冷淡地说道:“想杀人。”



……好吧,可能是真的很可怕。



尽管容九什么都没有说,可惊蛰就是无端觉得,容九这莫名其妙的暴躁,与他有关。



是因为刚才他说的话?



可惊蛰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。



“希望”之所以是希望,就是因为它难以达成。他自该知道,在宫中,想要平安顺遂,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

那些地位尊贵的宫妃,眨眼间也就出了事,没了命。



更别说他们这些做宫人的。



命,怕是这宫里内外,最不值钱的东西。



可命又很重要。



在任何关心的人眼里。



那惊蛰这简单的希望,怎么又让容九不高兴了呢?



惊蛰敛眉,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冲突。



“容九,有没有什么……朋友,是你比较喜欢的?”惊蛰舔了舔唇,不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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